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被舔狗继承的遗产 > 第7章 假象

“深呼吸,一切正常,别紧张,没事的,就当是要去比赛。我冷静……我要冷静。”蔺逾岸朝自己洗脑般地嘟嘟囔囔了半天,吞下口水,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从口袋里慢吞吞地摸出了钥匙。

进门之后,屋内一切同上次见到时毫无二致。他从眉毛下面偷瞄了一圈,发现闻一舟并不在客厅,顿时放心了不少。昨夜自己逃跑的样子实在太丢人了,何况回家之后,他还跟高中生一样头昏脑涨地冲了两次——一次在玄关,一次在浴室,导致他睡着的时候都满腹罪恶感。虽然闻一舟对此一无所知,但毕竟短短二十个小时之后又要面对这种在密闭空间一对一的情况,这谁受得了。

今天时间充裕,蔺逾岸早早去超市买了猪蹄海带和黄豆,以及小葱和小米辣做蘸碟。他一边对照食谱给肉焯水,一边在心里默默嘲笑自己——不是锻炼了七年了吗,都快三十的人了,为什么还是这么不争气。可与此同时,他盯着锅里翻滚的肉,脑中又矛盾地祈祷道——你一定要好吃,这样闻一舟就不会想吃外卖,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做个没出息的煮饭工。

他将猪蹄、辅菜、香料和葱姜一股脑地丢进高压锅里,旋紧阀开大火,直到水蒸气慢慢围绕了走神的他。高压锅上气的声音非常有节奏感且朝气蓬勃,蔺逾岸被此惊醒,设好闹钟之后关上了厨房的门。

不过做饭的动静大概还是吵醒了屋里的人,闻一舟从卧室里走出,额头一撮头发倔强地翘着。他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光着脚,一脸麻木。

“你醒啦?”蔺逾岸说,“我声音太大了?”

闻一舟下意识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墙上的钟,眼神里透着些许疑惑。

“今天来得早了些,”蔺逾岸主动解释道,“我球队放假了嘛,最近都休息。”

“休息就是这么休息吗?”闻一舟像是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句。

蔺逾岸咧开一个没心眼的笑容:“嘿嘿,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嘛,年后赛季开始就要很忙了,你也被我再烦不了多久。”

闻一舟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拖拖拉拉地到浴室里刷牙洗脸。再次出来时他已经精神了不少,那撮头发也变得湿漉漉,显然被镇压了。

“今天是猪蹄炖海带哦,配油醋辣椒碟。天冷了很适合吃这种东西吧,话说你喜欢吃羊肉吗?”蔺逾岸说,“现在问是不是晚了点,你有什么忌口吗?”

闻一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蔺逾岸也不太在意,心情很好地收拾起此前喝剩的杯子。

这人每天空闲时间大半都泡在自己家,不会觉得麻烦或无聊吗。闻一舟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平时都干什么?”

蔺逾岸错愕地回过头来:“啊?我吗?”

闻一舟竟然对自己感兴趣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毕竟在认识闻一舟的这么多年里,对方从来不曾主动问起过关于他的人和事。

“打球,跑步。”他老实地答道。

看表情闻一舟就知道他误会了,却也懒得纠正:“不,有什么不是运动相关的爱好吗?”

“不是运动相关的话,看书吧。”蔺逾岸说。

“你喜欢看书?”闻一舟有点惊讶。

蔺逾岸点点头:“也不算喜欢吧,主要都是些理疗方面的专业书。还有些心理方面的,有些国外的论文如果出刊时间太新,暂时没翻译,看起来还挺慢的。”

闻一舟无奈了:“这不还是运动相关的吗。”

“啊,是哦。”蔺逾岸挠了挠脸,“要不是专业要求我真坐不住啊。我想想,有假期的时候就想去远足或者爬山,没人一起我就自己去爬,这样走得还比较快。平时在城里的话就去攀岩馆或者骑自行车,别的……好像也真没什么别的爱好。”

闻一舟禁不住失笑道:“坐不住,你是狗吗?”

笑了笑了笑了他笑了!蔺逾岸脑子里叮铃咣当地一阵乱响,和高压锅放气的声音交相辉映。他缓缓睁大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把目光收回,垂向一旁的椅子腿。

闻一舟误解了他的表情,摆摆手道:“我不是骂你的意思。”

“嗯嗯。”蔺逾岸使劲点了点头,机械地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迈开步子:“我去看下锅。”

闻一舟:“?”

只是闹钟设定的时间还没到,锅也没什么可看的,果然不出五分钟,蔺逾岸又磨磨蹭蹭地回来了。

半晌,闻一舟也没听见那人聒噪的喋喋不休,反而安静得出奇,闻一舟下意识从沙发上抬起头来,纳闷道:“你杵在客厅正中央干嘛?”

蔺逾岸看起来比平时更紧张了,他小步挪到沙发边,找了个最偏远的角落坐下,屁股二分之一悬在外面,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闻一舟本不打算说什么,可当他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时,这家伙竟然下意识往旁边又躲了躲,叫他顿时有点不爽。

于是他状似无意地开口道:“上次的酒。”

蔺逾岸身体僵直,脖子都不敢转,问:“怎怎么了?”

“还剩五瓶,你带走吧。”闻一舟说。

“啊?”

“反正留在家里我一个人也不会喝。”

蔺逾岸茫然道:“可是我,我拿走也不会一个人在家喝啊?”

闻一舟皱起眉:“你不是很多朋友吗,和他们一起喝啊。”

“哦,我现在很少了,和朋友聚会喝酒什么的。”

这次轮到闻一舟疑惑了:“为什么?”

“因为……拒绝了太多次,就约得少了。何况要过年了,年底其他公司都很忙的。”

闻一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为什么会拒绝邀约”,毕竟原因已经很明显——这人每一天都至少有好几个小时出现在这个家里,哪有什么闲工夫出去喝酒玩。这个答案让闻一舟内心相当复杂,他说不上是安慰的情绪多一些,还是讨厌的感觉更多一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看来只能在这里都喝掉了。”

“啊?”蔺逾岸吃惊地看他站起来作势真要去开酒,犹豫道:“可是现在才下午。”

“怎么了,你之后有事吗?”闻一舟冷冷地低头看他。

蔺逾岸摇头:“没有。”

闻一舟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没有。”

又笑了又笑了他又笑了!蔺逾岸满心冒泡泡:今天福利也太好了吧,来得早就是对了。

他未做他想,只当是这些酒来自于一段不太愉快的回忆,闻一舟想要把它们快快解决掉,但直接丢掉确实也不太合适。于是连天都还没黑,两人又一人一杯地端上了。

蔺逾岸举起杯子习惯性地想要碰一下,闻一舟无语地看着他,于是他又讪讪地收回了胳膊。

伴随着酒精的肉类似乎比平时更加美味,饭菜尚未吃完,一瓶红酒已经见底了。喝过酒的蔺逾岸比平时还要啰嗦,絮絮叨叨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些是生活上的琐事,有些是没什么前因后果的见闻。闻一舟也不太在意——毕竟好几个月都是如此,他差不多也习惯了,甚至偶尔还会搭两句腔。

另一方面他心里想,给这家伙喝酒就对了——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为什么非得一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什么恶霸,在欺负他似的。

“喝完了,”闻一舟晃了晃空瓶,“喂,热红酒,怎么煮?”

“啊?还要喝吗?”蔺逾岸意外道,“今天就要把五瓶全喝了吗?”

“就你话多,你上次不是说去查吗?”

“是哦,不过用这个酒吗?”蔺逾岸也喝得有些酒意上涌,他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忽又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今天为了炖肉,我刚好买了香料呢,正好正好!”

真的好像狗——看着他跑进厨房的背影,满脸挂着做了蠢事的模样凑到他面前:“闻一舟,我不小心把木塞弄碎了,现在酒里全是渣子,你看。”

闻一舟低头一看,不止木塞被摧毁,他白色的卫衣上也飞溅了几滴酒渍。“我来吧。”他拎着酒瓶到沙发边拆了根一次性筷子,又用筷子头戳了戳蔺逾岸的方向,说:“低头。”

蔺逾岸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即刻露出苦恼的表情,“啊!我的衣服!”

闻一舟哑然失笑:“你不是运动狂人吗,怎么能这么笨手笨脚!”

第三次笑,蔺逾岸昏头昏脑地想——今天是我生日吗?

喝醉了的他完全忘记移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闻一舟近在咫尺的脸——他黝黑透亮的眼珠,他皮肤上浅浅的绒毛,他因为红酒而鲜艳温润的嘴唇。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过去这些日子里,准确而言是过去的那些年里,他看到的闻一舟的所有笑容,都只是沾了何谦的光而已。就好像他曾经每次能稍微接近闻一舟一点,能闻到他的冬日晨露般若有若无的味道,能听到他动情投入的演奏,能看到他任何生动活泼的表情,都只是因为站在何谦的旁边。但这次不一样,今天不一样。今天闻一舟露出的所有笑容都是冲着他,是给他一个人的。

这个发现让蔺逾岸大脑瞬间过载,一下就不转了,只知道呆呆地看着他。

闻一舟皱了皱眉,不悦道:“你干嘛?”

蔺逾岸不说话,单是眼睛亮晶晶的。

他有些受不了这幅小狗乞食的表情,粗声粗气地说::“有什么话你就说。”

“你笑起来,笑起来好看。”蔺逾岸好像叹息一般地轻语,“我以前告诉过你没有?如果没有,我今天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闻一舟心底已然升起一道不妙的预警,但还是下意识回问:“什么?”

“虽然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但有点凶……”

闻一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形容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不好接近”,何谦以前也说过他“一严肃起来就不自觉板着脸”,但面前这个又高又壮的家伙,盘腿坐在地上,手老老实实撑在脚腕,垂着肩膀,耷拉着眉毛,说他“凶”,看起来委屈极了,好像不是对方不管不顾地强行侵入他的生活,打扰他的悼念,反倒像自己是什么大恶人似的。

闻一舟有些哭笑不得。

又笑了,那种有点纵容、又有些无奈的笑,蔺逾岸被罐足了迷魂汤,理智呼啦啦地全部飞出窗外。

他跪起来,上身前倾,一点点、一寸寸地不断凑近。

闻一舟大概是没能反应过来,亦或没想到他真的会做什么,只是瞪着眼看他慢慢来到自己眼前,居然忘记要躲开。

红酒的香气更浓了,氤氲的醉意也变成双倍,地板摇摇晃晃的,蔺逾岸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起风的海面上。

只是当他们嘴唇碰到一处的一刹那,闻一舟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蔺逾岸身体失衡向后倒去。海水瞬间全部退去,露出坚硬的岩石,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背部还狠狠撞到了茶几角。

闻一舟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饶是背光,蔺逾岸也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

震惊,嫌恶,不可置信,唯独没有一丝他自以为是的温情和爱意。闻一舟死死捏着酒瓶颈,似乎下一刻就要朝他脑袋砸过来。

完了,我真蠢,搞砸了。所有旖念已经被无边无际的后悔冲刷得一干二净,蔺逾岸绝望地开口:“我……我不是……”

闻一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顿时住了口。闻一舟呼吸连都在颤抖,从牙缝中漏出几个字:“你给我滚。”

蔺逾岸面如死灰地仰视着他,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他半张着嘴,既害怕又委屈,人畜无害,一点不像是会伤人的样子。闻一舟以前觉得他这样像极了老家邻居的狗,又孬又怂的样子多是可怜,同时又莫名有点可爱,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闭了闭眼,终于怒吼道:“滚出去!”

蔺逾岸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爬到门口,头也不回地仓皇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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