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地上世——高阳国（一）
头上鲜红的肉冠，传说是天堂使者亲手加冕的，是送于这个高山之颠王者的无上荣耀。犀利的眼像是在捕捉人世的悲欢离合，眼里演绎的是没有人能逃脱的宿命，也是没有人会辜负的来自天堂的考验，它是人间通往天堂的使者，我们活在它那冷漠却又公正的眼里。白色圣洁的毛发覆盖在整个头部，而它的躯体由头至尾，至翅膀末梢，是白至黑的渐变色。正如白日和黑夜在它身上周而复始的演绎。它就这般收敛着翅膀，站在高山之颠，所有人便都活在它的俯视之下，而这一切都与它无关，它只与天空之外的太阳有关。
光明放下手中的刻刀，手抚摸着自己一笔一划刻出的神鹰。他将自己的灵魂抽离，附身在了神鹰身上，感受着它，可它岂是一个凡夫俗子所能触及的。他知道，他刻出了神鹰，可是刻不出它的神。也许，只有在天堂才能和他神识合一吧，那个死后的世界。可是他的心还在颤抖着，在刻划中他感受到了神鹰赋予他的力量，它在他的灵魂中注入了高洁与睥睨天下的狂妄，他的躯体无法抗拒可也还无法承受，他跌坐在地，久久不能平静。
靠着窑壁，他感受它承载自己的厚重的力量，而背上粗糙的触觉，提醒他，他并不是立在高山之颠的神鹰。他仰起头，头撞在了窑壁上，轻轻发出声响，身旁的一切都成了退了色的背景，看着洞外明亮的日光，他想起来了，他也曾站在那巅峰，亲眼见到神鹰的光葬。
他记得那一刻，他激动地跪在了地上，祈求着神鹰带走自己，然而，它毫不犹豫用尽最后的力量直冲天际，将自己献给了太阳，前往天堂。他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勇往直前！像神鹰一般！
他拄着拄杖一瘸一拐地往洞外走，扑面而来的气息告诉他，夏天来了。他想走出窑洞，这时，该是能看到在这千沟万壑的土地上向这里聚拢而来的黑点了。这些和他一样虔诚的人们。而，他新的任务也要开始了。他的同伴们都已经在路上了，他得在他们返回前准备好。其实也简单，只是将窑洞深处的泉水装入那些他们一次性带不走的竹筒里，然后放置于洞口，他的同伴们会回来取，放下空筒给他，再将装满水的送给那些徒步远来的信徒。可是，这么简单的事，对于他这个瘸子来说，也显得困难，他得一边撑着拄杖，一边身上手上挂满竹筒，走着这并不遥远的距离。这是神启节他能做的最轻松的事了。虽然，他也想去看看那些远来的人，感受他们朝圣远行的喜悦，以及喝着泉水的满足。他的同伴们是这么形容的。可是，自己那天生残疾的一只脚，让他走不远，也走不快。
身后传来的吵闹的声音，打断了他前往洞口的脚步。可是，洞里怎么可能有人，他的同伴们都已经出去了。唯一的可能，这些人来自地下界。
“这里是哪里？”
“你们看洞壁上的壁画，不是和董缘七彩石里的画纸一模一样吗？”
“看来，这就是与地下界相连的另一个出入口了。”
“可是，我们要去的是高阳国，这里会不会更远了？”
“这里就是高阳国。你们现在是在神鹰窟里。”陌生平静的声音，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却让人惊喜。
逆着光线看去，是一个瘦弱的男子。他撑着拄杖，端端正正地立在那，光影勾勒着他如刀刻般坚强的轮廓，可他浑身散发着的却是如光般柔和而又沉静的气息。
“你是谁？”
“我叫光明，是这里的雕师，也就是窑洞里壁画与石像的雕刻师。”光明说着话，平淡如水。当作为雕师，享受自己的创作与升华心灵的幸福感涌入心田，他抿嘴一笑，“同时，我也是升师，信仰着神鹰，信仰着天上星的一切的虔诚信徒，和大多数高阳国人一样，不一样的是，我还有我的责任，比如实现每年一度的星河节圆满的进行。现在，正好，你们能帮我件事吗？”
这个人有点奇怪，既不奇怪他们莫名的出现，还向陌生的他们请求帮助，是他的心很大，还是我们一眼看上去就是好人，不行，她得问清楚，话到嘴边，焱仙溜出一句话，“你知道我们是谁？”
光明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知道你们来自地下界，那是快乐的现世，能去那里和从那里出来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好人。元素兽的选择向来不会错。”
“哦，”焱仙撇撇嘴，说：“我还以为我们面善呢。”
“你们确实面善。面善的好人们，能帮我一个忙吗？”光明微微笑着，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可是却有魔力，让人舒坦。
“冲你也是面善的好人，我们答应了。”焱仙爽朗地答应了。
光明客气地开口：“你们帮我装水吧。把洞内的泉水装入竹筒中，然后拿到洞口。可以吗？”
“做个交易吧，”焱仙的反复无常的话让光明一愣，而后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焱仙咧嘴笑着说：“我们帮你，只是我们初来高阳国有一大堆的问题，你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光明哈哈一笑，属于爽朗青年的笑声让他显得平易近人，他笑着说：“这是自然的。”
他们人多，竹筒可以系在身上，小白它们也能帮上忙，只要一次，他们便带着所有的竹筒走向洞外。
光明笑着说：“有贵人相助，是我的荣幸。”幸好有他们的帮忙，要不然他这样一瘸一拐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及时完成任务。
焱仙毫不客气地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这是第一个问题。”
光明看着光亮的洞外，悠悠说道：“因为星河节到了。每当星河开始泛滥便是庆祝星河节的开始。星河流经高阳国最富庶的星城。星城人是没有家的。每当星河开始泛滥，便会淹没星城的每一寸土壤，然而当河水退去，星河在星城留下了最肥沃的土壤。星城人便会回到星城开始新的农耕，为未来创造财富。而我们相信星河的泛滥是神给予高阳国人民在人世受难却不屈服的回馈，我们也相信星河的源头来自神鹰窟里的泉水。所以，每当星河节高阳国的人民从四面八方而来，为了星河水源的祝福，也为了让翱翔在这块土地之上的天空，作为天堂使者的神鹰净化自己的灵魂，或者记住自己的灵魂。天上星是需要记录人世的功德的。所以，我在做的是，装祝福水。”光明的眼突然黯淡了一下，这被细心的雨纱捕捉到了，一下他的眼里又只有平淡了，片刻的迟顿后，他说：“而我的同伴们会来将祝福水送于远来的人们。”
雨纱轻轻问：“为什么你不去送祝福水？”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他内心的阴影。长久以来，让她明白，内心的阴影需要摊在阳光下，这样才能朝阳生长，而不是在慢慢腐烂。
光明眼一缩，有片刻的痛苦，雨纱蓦地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他看着洞外，敲了下自己的拄杖，声音回荡在洞窟里，“因为，我的腿，走不快，也走不远。”雨纱觉得自己错了，有的阴影之所以是阴影，是因为，它永远处在背光面，人无法改变。
光明的眼迅速瞪大了，失声叫道：“是神鹰！光葬！”他颤抖着。洞外停留着一只神鹰，在看到光明后，它离开了。
光明踉踉跄跄地快速往洞外走去，看着神鹰俯冲向这个千沟万壑的苍茫大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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