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傅尹暗自吁了口气，庆幸他昨天已然将那两本卷宗搁进御医院，否则事情败露，郁太妃定然不会饶他。
这一查，便是三个时辰。
天将暮色，御书房里，傅尹有些体力不支的搁下卷宗，“回皇上，经微臣验查，前皇后同样死于中毒，药理与华妃宸妃如出一辙，至于郁太妃……”
“郁太妃如何？”君飒轩双眼微眯出一条缝隙，声音寒冽。
“郁太妃亦有这样的症状，但药物的摄入量却只有三个月时间，所以郁太妃虽然也中过毒，却因毒素堆积不那么严重，逃过死劫。”感受到来自龙案后面的威压，傅尹急忙跪在地上，战兢应答。
“只有三个月？”君飒轩剑眉拧川，神色肃然。
“只有三个月。”傅尹笃定回答。
没让傅尹留在皇宫，在将所有卷宗送回御医院之后，君飒轩便放傅尹离开了。
龙案旁边，君飒轩的手指下意识抚揉着套在自己拇指上翡翠玉的扳指儿，眸色阴沉如水，“李公公，你觉得这件事哪里有问题？”
“老奴愚钝，单从药膳食谱的卷宗来看，郁太妃的卷宗明显可疑，凶手对于别的妃嫔似乎有种不死不休的韧劲儿，反尔放了郁太妃一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李公公点到即止。
“不知道就去查，你吩咐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查出真凶！毒害当朝太后，就算那个凶手死了，朕也要灭他九族，掘坟鞭尸！”君飒轩恼恨低吼。
李公公得令退出的时候，君飒轩再度开口，“把重点放在郁太妃身上，任何跟她有来往的人，都要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老奴遵旨。”御书房殿门阖起，李公公转身时目光望了望远处的夕阳，宸妃的仇，就要报了。
身为前朝老人，李公公虽是先皇的心腹，可有句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当年因他一时疏忽先皇差点儿要把他拉出去砍头，如果不是宸妃求情，他焉能活到现在……
深黑的夜，无月无风。
寂静的凉王府里，一抹黑影悄悄蹿进紫竹阁院中后门，木门吱呀一声开启，那抹身影钻出去后直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随着那辆马车朝南城而去，战凰悄然跟在后面。
自秋菊离开养心苑，傅青思便让战凰过去，时刻注意郁太妃跟孙嬷嬷的行踪，这不，孙嬷嬷一出门战凰便跟出来了。
要说郁太妃还真是个精明的，彼时傅青思从没在意她养猫的习惯，还养了个那么懒的，整天趴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现在她明白了，就因为那只猫，战凰几次匐上郁太妃的屋顶都能被那只猫发现。
为了不打草惊蛇，傅青思干脆不再冒险，不管郁太妃跟孙嬷嬷在房间里说了什么，都阻止不了真相浮出水面。
差不多跟了半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下来，黑暗里，战凰慢慢蛰伏，目光落在那辆马车上。
轿帘掀起，孙嬷嬷见四下无人下了马车，紧接着进了马车旁边的那间屋子。
眼见马车自行离去，战凰倏的闪身到那间屋子上面，附耳聆听的时候眸色骤凛。
且待战凰揭开砖瓦，顿时傻眼了，狭小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摆设且空无一人，稍等了片刻，战凰闪身进了屋子，光整的地面没有一丝尘土，墙壁上也没有任何蛛网尘灰。
就目测，战凰根本看不出这间屋子有任何异常，可事实是，孙凤喜走进这间屋子之后，就失踪了！
没敢贸然敲打墙壁寻找暗道，战凰无奈退到屋顶，静等孙凤喜出来。
幽暗的秘道里没有一丝光亮，孙凤喜双手摸索着前行，有好几次险些撞到墙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秘道的前面终于有了一丝亮点，孙凤喜不由的加快脚步。
算起来，她也有好些年没有看到黄乔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过的怎么样？
随着亮点越来越大，孙凤喜来到了一扇镶嵌着夜明珠的铜门前，以中指倒叩，不多不少，敲了三下。
时间在焦急和等待中度过，孙凤喜双手紧揪着衣角，心跳如鼓，然尔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铜门没有丝毫动静。
孙凤喜有些慌了，复又敲了三下，铜门依旧没有开启！
“黄公子！你在吗？”孙凤喜不再顾忌什么暗号，狠狠拍打铜门。
终于，在孙凤喜自不量力想要用身体撞开铜门的下一秒，铜门突然动了一下。
“是谁？”清冷的声音掩饰不住苍老的味道，却再熟悉不过，孙凤喜险些泪奔，却忍住了。
“是我，凤喜。”随着铜门彻底打开，孙凤喜看清了昔日的旧人。
一身简单素朴的粗衣，一张容貌渐衰的俊颜，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面倒映的，是无尽的企盼。
鬓角已白的黄乔并没有看向孙凤喜，而是直接绕过她看向身后，目光里闪烁着如华的光彩。
“娘娘没来。”一句话，打破了黄乔的期待，那双眼中的明亮骤消，瞬间暗淡几分。
“十三年了，老夫以为不会再听到敲门声，所以你刚敲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幻听了。”黄乔由着孙凤喜迈进铜门，里面灯火微亮，紧接着是台阶。
孙凤喜无声走上台阶，再然后出了密道，进入一个房间。
“还是老样子。”整洁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床，床上被褥的颜色昭示了它的陈旧，上面有缝补的地方，床头旁边有一个柜子，摆着一本书卷，书卷泛黄。
除此之外屋子中间有一张木桌，一把椅子，桌上一壶一杯，擦的十分洁净。
“是她让你来看我的吗？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黄乔走到桌边拉开椅子，示意孙凤喜坐下，之后提壶倒了杯水推过来，“没想过会有人来，就只有一个杯子，洗过的。”
“你就吃这个？”孙凤喜接过茶杯时瞄了眼旁边吃了一半的红薯，不由的皱眉。
“是啊，红薯补身。”黄乔尴尬一笑。
孙凤喜还是没忍住，眼泪扑簌的掉下来，回忆再次泛滥，当年黄乔入宫之后阴差阳错被分到御医院，原本怕黄乔纠缠自己而起杀心的郁冰心突然改变套路，私底下说尽甜言蜜语，净是些委曲求全的话，骗的黄乔为她下苦功钻研医术。
那些药膳食谱皆出自黄乔之手，之后由郁冰心买通御医后用在宸妃等人身上。
之后随着前皇后，宸妃，华妃和梅妃离世，郁冰心开始清理御医院，这其间又是黄乔利用自己的便利条件给那些御医下毒，才致前朝御医告老还乡先后病逝。
都说狡兔死，走狗烹，黄乔自然也没逃过这样的厄运。
在识破郁冰心的杀心之后，黄乔说他不怕死，只怕若他死了，郁冰心再遇到什么困难会没人像自己这样帮她。
因为这句话，郁冰心留下黄乔，却要求他不许露面，从此隐居。
这一隐居，就是十三年。
“你何必这么苦着自己，没有钱？还是……”
“我造孽太深，就当是赎罪吧。”黄乔打断孙凤喜的话，眼底溢出一丝落寞，“别说我了，是娘娘让你来的吗？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孙凤喜不由的苦笑，“你就真的这么爱她，明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你，还是义无反顾的为她赴汤蹈火？二十几年过去了，你就没有后悔？”
“没有，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就算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帮她。”黄乔摇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孙凤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是看不起，是羡慕，是嫉妒，还有无穷无尽的心疼，“娘娘遇到大麻烦了，当年的事不知道被谁发现，现在君飒轩已经下旨重查梅妃之死……东窗事发了。”
房间里一瞬间沉寂下来，黄乔默默坐在对面，视线落在那个被他吃了一半的红薯上，“该来的，总是要来。”
“娘娘说他们不会查到你，所以让我来告诉你，快走，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孙凤喜这一生从未做过任何背叛郁冰心的事，唯独这次，她实不忍心看着黄乔走上死路。
“她……是这么说的？”黄乔眼中一瞬间的震惊，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淡薄的好似一汪死水，无波无澜。
“娘娘是这么说的，当年的事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就算他们累死也查不出来！”孙凤喜正色看向乔，希望他点头。
黄乔苦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孙凤喜，说起来他跟郁冰心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三十年呵！
三十年足以看透一个人，可即便是看透了又能怎样？
情不之所起，一往情深。
他甚至觉得他的生，只是为了成全郁冰心一段路……
“黄乔？”见对面之人失神，孙凤喜有些焦急的开口。
“知道了，你先回去，免得她等着急了。”黄乔起身，便要送客。
听到黄乔的逐客令，孙凤喜心里莫名的失落，十三年不见，这会儿才见，他却让自己离开？
如果换作郁太妃，他会舍得？
“你保重。”孙凤喜缓缓起身，转尔走到秘道铜门的位置，待黄乔把门打开，她迈步欲走时忍不住转身，却见黄乔朝她摆摆手，又重重点了点头。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孙凤喜苦笑一声转身朝来时路走了过去……
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孙凤喜终于走出密室，密室的另一端便是之前的那间旧屋。
屋顶，静默等在上面的战凰突然动了动身子，凌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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