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恕皱起眉，眉心又很快舒展开。
谢雨霏这是终于沉不住气了吗？倒是比自己预料到的时间还要提前些。
程恕心头的怒意已经消散了。
关于自己的私事，戴秘书的确不敢私自做主。
“让她进来吧。”
程恕说道。
闻言，戴秘书暗中松了口气。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座机电话，拨出一串号码：“部长吩咐了，让谢雨霏女士进来，该有的步骤一样都不能少。”
程恕所处的位置可是zheng府的核心部门，访客到来之前，必须仔仔细细地检查，连头发丝都要翻找，这可不是在夸张。
既然程部长没有特意嘱咐，那就一切都按照程序进行。
半个小时后，谢雨霏在警卫的带领下走进了这间办公室，戴秘书第一时间起身相迎，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谢女士，请跟我来。”
说完，戴秘书敲了敲程恕办公室的房门，在听到一声“进来”后，戴秘书将门推开，把谢雨霏让了进去，并且谨慎地带上门。
谢雨霏的状态不算很好。
这一个礼拜是星宇娱乐反扑最厉害的时候，她虽然手里掌握了证据，但有关部门不认，那便形同废纸。
谢雨霏只好在网上掀起舆论战，但对方封号的速度太快了，即使有风眼和速信两大巨头，依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因此，尽管谢雨霏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遮挡住了眼下的黑眼圈，却挡不住眼睛里的疲惫。
然而，在程恕面前，谢雨霏并不想落了气势。
她不卑不亢地说道：“程先生，不知道我来的是不是时候？有没有打扰到你？”
程恕坐在茶几前，面前摆着一副工夫茶的茶具，此刻，他将煮好的泉水注入壶里，洗茶、暖杯后，橙黄、明亮的茶汤被注入到甜白瓷的茶碗里，一股馥郁如兰花香的茶香在房间里散开。
隔着袅袅的雾气，程恕眼睛微垂，让人无从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谢雨霏抿了抿唇角，在来这里之前，她有想过自己会遭到冷遇，然而，真正遇到的时候，在圈里一贯横行霸道、张扬跋扈的谢雨霏才体会到，要朝一个男人低头多么憋屈！
“程先生，看来我今天多有打扰了。”
谢雨霏自嘲地勾了勾唇，打算转身离开。
程恕察觉到谢雨霏的动作，平静的语气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嘲弄。
“谢总，就这么沉不住气吗？”
谢雨霏倏地转过身，一双眼睛看向程恕，目光亮得惊人。
“程先生，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程先生故意晾着我，不就是不想谈吗？既然这样，我又何必浪费时间。”谢雨霏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意。
程恕慢条斯理地道：“谢总有一点说得对，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我肯见谢总一面，证明我们双方还是可以谈条件的。只不过……”
程恕放下手里的茶杯，抬起眼睛，一双带着细纹的俊目寒气肆意，竟让谢雨霏生出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
“只不过谢总要搞清楚，我们双方之间，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我。谢总如果想要以退为进，现在就可以走。但机会就只有一次，谢总是个聪明人，不必我赘言。”
程恕这个人的耐心一向很好，比起高冷、清傲的顾谌，他待人接物更接地气，不仅对谢雨霏循循善诱，就连威胁人的方式都很温和。
然而，程恕看似温和的言语却让谢雨霏进退两难。
如今她和风眼就处在悬崖边上，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又会被闻到腥味的恶狼群起而攻之。
但正如程恕说的，他不会给自己第二次机会。
谢雨霏深知，如果今天自己和对方无法达成一致，那就永远失去和程恕面对面谈条件的机会了。
一番挣扎之后，谢雨霏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重新回到刚刚的位置。
程恕隐去了嘴角的冷笑，放缓了语气：“谢总，坐吧，尝尝今年的新茶。”
说完，将面前的杯子推到了谢雨霏的手边。
谢雨霏又不是来喝茶的。
但眼前的形势……她若是拒绝，就是另一重含义了。
因此，谢雨霏拿起桌上的茶杯，小口抿了抿。
“如何？”程恕嘴角带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程先生，我这个人习惯了喝咖啡，这茶叶再好，到了我这儿却是牛嚼牡丹，要辜负程先生的美意了。”
谢雨霏话里有话地说道。
“是吗？”程恕淡淡一笑，语气玩味：“习惯是可以改变的，也是可以培养的。谢总虽然不是H国人，但也要学会入乡随俗。有句话，话糙理不糙：端哪里的碗，就要守哪里的规矩，谢总以为呢？”
程恕话里藏针。
两个人不动声色，却是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
“可是眼下，不守规矩的人可不是我。无论是风眼传媒，还是我谢雨霏，一直奉公守法。倒是程先生，包庇行业败类，是要自毁长城吗？我也有句话，算是善意的提醒：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谢总说到奉公守法，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程恕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娱乐圈有一句传言，说你谢总路子野得很。这世事可不是非黑即白，还是灰色地带居多。包括谢总手里那些所谓的证据，难道就是光明正大的来的？”
“程先生，事实摆在眼前，您选择按兵不动，我想，原因我还是能猜到一二的。只是……”
谢雨霏勾起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程先生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对于谢雨霏的讥讽，程恕面色不变，他语气淡淡：“谢总只是一个商人，你说的那些都是政客应该操心的事情。如今你自身难保，还是想着如何脱身吧。”
“程先生，我既然敢下场，就没有给自己留退路。舍得一身剐，我就不相信，不能拉那些人下马。”
这几天的困兽犹斗让谢雨霏糟心透了。
比起温水煮青蛙的钝刀子割肉，对谢雨霏来说，还不如轰轰烈烈、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无论结局如何，她都愿赌服输！
谢雨霏的想法，程恕一眼看透。
他无声讽笑。
女人就是女人，天真起来不分场合。
谢雨霏看似聪明，然而也不过是一个丝毫不辨形势的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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