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的林小满意会，接过那条灰蓝色的短袖，跑到饼摊阿婆面前，“阿婆，这个送给您。”
“使不得使不得，你们这也是小本买卖，今晚刚支摊还没开张呢，就先送出去倒赔一件。”饼摊阿婆连连婉拒。
“阿婆，您送小满饼吃，小满送您衣服，这样饼吃起来更香，衣服也穿起来更好。”林小满的质朴道理，说服得饼摊阿婆无法反驳，只得望向潘春花。
潘春花走上前去，笑着坦诚道：“这是小满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以后我们晚上常常来摆摊，还想请您有时帮忙照看一二呢。”
饼摊阿婆不好意思收，推说道：“我跟这娒儿讲得来，你不说，我也会帮着照看。做点小买卖不容易，快收起来。”
林小满提起袖口，指着讲解给饼摊阿婆听，“阿婆，这里翘出来的线，都是我一条条剪掉的噢。还有，你看这个扣子，漂不漂亮，也是我钉上去的，很牢，不会掉。”
潘春花一心想送上这顺水人情，也跟着劝说，“是啊，您摸这布料又轻又凉快，夏天穿不闷汗，还有这颜色比较暗，很适合您。”
母女俩的盛情难却，让饼摊阿婆实在无法拒绝，连说要掏钱买下，这回轮到潘春花不同意了。
两人推来脱去，最终还是饼摊阿婆难为情地收下了那件衣服，口中连连道着谢，热情地起身给潘春花母女俩做另一种温州古早小吃灯盏糕。
“哇，阿婆，这个是什么呀，好香哇，金黄黄的，像大太阳一样。”
“这个叫灯盏糕，古早味，可好吃了。里馅是白萝卜丝和猪肉丝，外头再裹上用黄豆、大米磨粉拌和成的稠面浆，放到香猪油里炸起来，阿婆再给你加个大鸡蛋，就更香喷喷了唷。”
饼摊阿婆握着大铁勺，动作利索地炸着灯盏糕。
刚起锅的灯盏糕，热腾腾的，十分诱人。尤其是那飘香四溢，吸引了不少行人，还有旁边几位摆摊人也朝这边喊：“老王婆，给我也来一个，一会儿去拿啊。”
“好咧。”王阿婆留意着炸糕的成色，看火候差不多了，迅速起锅，晾在一旁滴油冷却。
林小满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冒热气的灯盏糕，几滴热油正顺着金灿灿的糕体滑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她从没闻过这么香的气味，竟比隔壁陈婶家摆酒席时的大鸡腿还香！
林小满咽了咽口水，一双目光里透着渴望。
王阿婆见状，举扇给灯盏糕扇扇凉，才递给林小满，“小馋猫，还热乎着，咬下去要小心烫。”
“谢谢阿婆！”林小满迫不及待地接过，张大了嘴想咬，又想起叮嘱怕烫，呼气吹了几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块，又连忙递给潘春花，“阿妈，好吃。”
“你吃，别烫着。”潘春花感动地笑着，她的小棉袄，无论拿到什么，总是先念着她。
“这娒儿真孝顺。你管自己吃，阿婆这炸的第二个，就给你阿妈。”
王阿婆笑得和蔼可亲，她递上了金黄的灯盏糕给潘春花后，又忙活着去炸灯盏糕。
潘春花连声道谢接过后，一转身发现，已经有好几个闻香而来的人，站在王婆摊子前，盯着锅里翻滚的热油，等着诱人的灯盏糕出锅。
一转眼，又有几个路过的人，见这边围着一圈人，也驻足上前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一幕，让潘春花瞬间联想到昨晚她摊子前的情况，也是类似如此。
自发围上来的人，一圈叠一圈，即使这最中心的圈里没有特别的热闹可凑，但外圈的人会被好奇心驱使着，也驻足探头来寻找热闹的源头。
她恍然大悟，刚才一直困扰在她心中的问题，终于有答案了！
原来她今晚摊前冷清的关键，是缺了一个吸引路人主动来围观的热闹！
潘春花见隔壁饼摊前围了一堆人，都纷纷掏了钱要买灯盏糕，但王阿婆现场炸糕需要一定时间，那些买糕人就只能空等着。
还有几人因为等得无聊，左顾右盼地探头，看隔壁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好打发等待的时间。
潘春花心中一动，机会来了！
她拿上几件衣服，走到几个年轻女子面前，热情地套近乎：“姑娘，这灯盏糕是真正宗，我刚吃了一个，从嘴里香到肚子里呢。”
“真的吗，我看着那金黄冒香的样子，就觉得不错。”短发的年轻女子正等得无聊，随口应和了一句，又转头跟同行的长发女子嘀咕了一句，“哎呀，怎么这么久还没好啊。”
潘春花笑着凑上前去，“其实呢，也就几分钟，只是等着等着，时间就等长了。要不趁这等的功夫，看看衣服？”
“买不买没关系，就当是解个闷呗。”潘春花热情地递上了手臂上的几件衣服。
“好啊，正等得没劲，我看看。”短发女子随手拿过一件，前后翻看了起来。
“你倒挺会见缝插针。”长发女子有些不耐烦地嗤了一声，撇过头去看别处。
潘春花心里有些难堪，但面上笑容未止，仍然陪着笑说好话，“谢谢，这不正好等糕看衣，两不耽误嘛。”
短发女子正看得起劲，打量着手头的衣服，“这件还不错诶，怎么卖啊，还有其他的吗，我比较比较。”
潘春花见有戏，连忙递上了手上剩下的衣服，又喊林小满送来了几件，供短发女子挑选。
短发女子每拿起一件看，潘春花便在旁耐心仔细讲解，最后才一一报上了价格。
“行吧，就这两件。”短发女子爽快地定下付了钱，又杵了杵同行的长发女子，“这布料摸着真舒服，你确定不看看？”
“不看，这小摊小贩的东西，质量没保障。我上次就在这附近买了双鞋，穿了两天就开胶了，还是在半路上，垃圾货，差劲死了。”长发女子的语气有些愤懑，估计是想起了那双让她走在路上出糗的劣质鞋。
“行了，灯盏糕好了，走吧。”长发女子接过两个灯盏糕，就拉着短发女子走了。
潘春花笑着目送她们离开，心里直哀叹，这害人害己的劣质鞋，让多少人出丑丢脸还生气，又让多少人受牵连受损失啊！
可感叹归感叹，眼下的卖衣服小生意也得继续做。
潘春花打起精神，按照刚才的方式，趁买糕人站着等待的时间，也借着饼摊的围观人群，极力吆喝推卖自己的衣服。
虽然效果不是特别理想，但一整晚下来好歹也趁机卖出了六件。
潘春花口干舌燥地蹲坐到摊位前，双目放空，疲惫地望着地面，情绪有些低落。
眼看着夜愈发深了，逛街的行人稀疏了，小贩们也陆续收摊回家了，她们连夜赶出来的衣服，却还剩大半没卖掉。
“别气馁，慢慢来，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做起来的。等你在这做久了，脸熟了，有些老客认准了你，就会常来。”隔壁饼摊王阿婆起身边收拾东西，边用自身经验开解潘春花。
“而且啊，你看这棚下场里，来来往往的逛街人好像很多，但摊子也不少啊，大家卖的东西都差不多，那比的就是人啊，看谁更能留住客人。”王阿婆语重心长地慢慢道来，把最后一张随身凳夹在推车上。
“娒儿，和你阿妈早点回去吧，这个点了，再等下去，也没人了。”王阿婆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潘春花，叮嘱了一句，就推车离开了。
“嗯！阿婆再见！”林小满挥手送别了王阿婆，蹲回到摊位前，牵过潘春花的手，小声喊了句：“阿妈...”
正深思的潘春花，在心里细细回味着王婆的话，听到林小满的轻喊时，才堪堪回神。
她连忙起身，朝王婆离去的方向，高声呼喊：“我明白了，谢谢王婆！”
空旷冷清的棚下场里，回响着潘春花的声音，也回荡着一股绝不认输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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