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林镜和高远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远躲在林镜身后，和他一块儿挤在书架之后的狭小空间，压低了声音：“不对啊, 我觉得恪哥不是这样的人, 你看他平时对绾妹的态度, 我要是个女的我也把持不住。”
林镜无语了一下：“看不来了啊高远，想不到你还有当gay的倾向。”
高远猛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放屁，我他妈就是打个比方。”
“算了算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 ”林镜抬起手，指着位置上的姑娘，“重点是, 她真的不是绾妹。”
高远依旧不敢相信, 迟疑道：“万一她只是想借张桌子睡一觉呢？”
“屁嘞，班里三十多张桌子, 她为什么偏偏要睡绾妹的桌子？”林镜说, “周恪还帮她别头发，你知道别头发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高远：“……”
确实, 铁证如山, 这俩人的关系不一般。
林镜回忆往昔，季绾绾长得好看也就算了，人还好相处, 开学初就请他吃零食，努力拉近他们和大佬的距离, 运动会为班级争光，文艺周帮他们扬眉吐气……
这么好的姑娘，周恪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林镜义愤填膺：“不行, 作为绾妹的娘家人，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看下去，必须为她做点什么！！”
“你说的对，我们得帮她出口气，”高远站起身，“走，镜仔，我们一起过去！”
“哎哎哎等等。”
林镜连忙拉住了他：“你要去干什么？”
高远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被迫蹲回原来的位置：“还能干什么，找恪哥理论啊。”
林镜面无表情：“你打得过他吗？”
高远：“？”
林镜说：“我不希望明年的今天成为你的忌日。”
高远：“……”
高远挠了挠头：“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掌握证据，”林镜拿出手机，对着两人的背影拍了张照，“发给当事人，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季绾绾的手机就放在桌子的右上角，开了振动，林镜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嗡嗡”声振成了一片。
周恪掀起眼皮，拿过手机想放进抽屉里，不吵着小姑娘睡觉。
消息还在不停地刷屏。
周恪微微皱眉，看了手机屏幕一眼，谁料系统自动识别人脸，直接开锁了。
他愣了一下。
季绾绾什么时候给他设了人脸识别。
以前明浩谈恋爱，对方是个美女主播，两人如胶似漆三四个月，天天在网上秀恩爱PO合照，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
于扬那时候还以为他遇到真爱了。
明浩当即否认：“当然不是真爱，普通耍朋友而已。”
于扬一脸惊奇：“不是真爱你天天在网上秀合照？这不是闲得慌吗。”
“你不懂，秀恩爱PO合照那都是小事儿，”明浩笑着说，“只要不查手机，一切都好说。”
于扬张了张嘴，有些诧异：“你们手机里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一般人都会有吧，我微信里都是战队和俱乐部的人，有些东西如果泄露出去，影响就很大了。”
明浩停顿了一下：“她就不用说了，做主播的都是靠老板挣钱的，人家私底下加了微信，聊天内容肯定也不单纯。”
周恪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大家谈恋爱，一般都不给对方看手机。
用明浩的话说就是：这年头，谁还没有点隐私啊。
周恪无意窥探季绾绾的隐私，她却大大方方地，把一切都摆在了他面前
就像戒备心重的小猫，在亲近的人面前，也会变得黏人起来，毫无保留地露出自己柔软的腹部。
这是恋人间最重要的信任。
周恪垂下眼，摸了摸熟睡小姑娘的耳朵。
下一秒，手机的屏幕又亮了亮。
开锁后，微信的消息直接显示出来。
周恪只是扫了一眼——
【林镜：[图片]】
【林镜：绾妹大事不好了！我看到周恪和别的女人在教室里鬼混！！】
【林镜：有图有真相，她还睡在你位置上了！！】
【林镜：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林镜：啊！！他还摸了她耳朵！！造孽啊！！！】
周恪：“……？”
周恪回过头，一眼就看到角落里鬼鬼祟祟的两个人：“你们在干什么？”
林镜和高远惊了一下，像上课被老师抓到开小差的小鸡崽子似的站起来。
周恪转过身，手肘搭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鬼混？”
林镜：“……”
瞧瞧这张扬的口气，瞧瞧这嚣张的态度！！
都被当场抓到了，还是毫无悔改之心！！！
林镜一时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撸起袖子，走过来“啪”地一拍他的桌子：“周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绾妹哪里不好了，你要这么对她，始乱终弃也就算了，还把人带到教室——”
话没说完，一道柔软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在吵什么呀？”
季绾绾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爬起来，抬起头，发现林镜正在用看鬼的眼神看着她。
季绾绾：“？”
周恪是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在她脸上王八了？？？
她侧过脸，看向周恪。
周恪耷拉着眼皮，懒洋洋地看着她：“他们说我始乱终弃，在外面鬼混。”
季绾绾：“？？？”
“……卧槽，没有这么回事，”林镜这才反应过来，“靠，绾妹，你什么时候染头发了？昨儿还不是金发么？？”
“晚上□□出去染的，想改变下造型，”季绾绾拢了拢头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镜嘴角抽了抽：“你这造型改变的也太彻底了，我们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季绾绾这时候看到了手机上的短信，微微睁大眼：“你们把我认成别的女生了？”
林镜和高远一脸沉痛地点点头。
季绾绾趴在周恪的肩头上，笑得直不起身。
林镜当即就给周恪鞠了一躬，战战兢兢地道歉：“恪哥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周恪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趣：“如果这事儿是真的，你们打算怎么办？”
话音刚落，身边的小姑娘很轻地“哼”了声，用力在他大腿内侧掐了一把。
周恪当即“嘶”了一声：“……我只是打个比方。”
季绾绾笑眯眯地收回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哦。”
高远和林镜把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已经顾不得感叹两位大佬真把他们当自己人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还能怎么办，第一时间告诉绾妹啊。”
“告诉她？”
周恪扬起眉：“不该上来找我理论吗？”
“……我们打不过你，”林镜说，“放眼整个南城一中，能制服你的也只有绾妹了。”
周恪：“？”
周恪：“……”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早自习之后是数学课，上课铃响，拿着教案进来的却是高国锦。
教室里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老高，你终于回来啦！”
“我们可想死你了。”
“第一次这么想念语文课。”
“身体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我们都很担心你。”
……
高国锦穿着蓝衬衫西装裤，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
面对高二十班的热烈欢迎，高国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这才走了一天，想不到大家就这么想念我。”
于扬举着手，像只猴子似的蹦蹦跳跳：“老高老高，你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估计是前段时间太累了，身体才成了现在这样，”高国锦笑眯眯道，“检查报告我也看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大家都不用太担心。”
季绾绾背挺得笔直，听到这话，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还好老高没什么事儿，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小声和周恪说，“老高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班主任了，我想他一直健健康康的。”
不止是季绾绾，周恪紧绷的下颌线也微不可闻地放松了下来。
初中的时候，他成绩好，除了性子冷了点，在老师眼里没有任何缺点。
自然是备受喜爱的。
可是自从母亲去世，他成绩逐渐下滑，性格也越来越孤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老师们眼里最讨厌的学生。
即使他在学校里的表现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高国锦是唯一一个，不以成绩衡量，对他寄予厚望的老师。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和季绾绾是一样的。
高国锦把昨天和今天的课并在一块儿讲，语速比往常快，有时候呛到了，咳嗽了几声，众人就担心得不得了，安安静静地坐着，关切地望着他。
下课的时候，高国锦十分欣慰：“我的孩子们啊，终于长大了。”
英语老师就等在门外，高国锦拿起教案，正打算离开，抬头看到后排角落的小姑娘，眯了眯眼。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过去：“季绾绾？”
季绾绾应了声：“高老师。”
“真的是你啊，还以为看错了，”高国锦愣了下，随即笑开了，“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季绾绾撒了个小谎，说：“周末的时候。”
高国锦笑呵呵的：“黑头发好，高中生简简单单的最好看。”
大课间的时候，高国锦单独喊了周恪和季绾绾去了办公室，三个人坐在会客区域的小沙发上，一人手里捧了一个纸杯，里边装的是热腾腾的绿茶。
高国锦咳嗽了两声，嗓音还有点儿哑：“这次叫你们来呢，是因为月考要到了，就在下周。”他顿了顿，笑着问，“这一次，你们俩准备进步多少名。”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他坚定两个孩子会给他惊喜。
季绾绾“啊”了声，下意识和周恪对视了一眼。
她心里也捏不准一个数，想了想，说：“我们尽力而为吧。”
“你们也不用紧张，我只是单纯地想和你们聊聊天，”高国锦说，“你们这段时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生活上，你们都比刚开学的自己优秀了很多。”
周恪想起刚开学的自己。
孤僻，沉默，永远独立于群体之外。
直到他遇到季绾绾，才慢慢的，去尝试自己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东西。
现在的他，俨然是高二十班重要的一员，不再是同学们的异类，融入了这个融洽的大家庭。
高国锦起身，拿来了一份文件：“孩子们，前途无量这四个字，我对你们说过很多遍。”他俯下身，把文件放到桌上，“你们看看。”
季绾绾接过文件，打开，引入眼帘的就是“奥林匹克竞赛”六个大字。
她手抖了抖，差地拿不稳。
周恪托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小心一点。”
“哈哈哈哈，被吓到了吧。”高国锦翘起腿，笑着问。
季绾绾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周恪，少年比她想象中的镇定，垂眼看着文件，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呼出一口气，将头发别到耳后：“啊……是的，有点突然。”
“不要觉得奥赛离你们很遥远，只要努力，你们也有机会参加比赛，为学校争光，”高国锦拿着笔，敲了敲桌面，“你们知道今年奥赛什么时候开始吗？”
两个星期之后，季绾绾在心里默默道。
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不知道。”
“就在十二月末，”高国锦说，“我希望明年的今天，你们可以参加这个比赛。”
季绾绾微微一怔。
“不要急着否定自己，只要努力，一切都皆有可能，”高国锦说，“相信我说的话，你们就能成功。”
他抬起头，笑着看向他们：“你们俩，有没有信心？”
“……”
沉默许久。
就当季绾绾以为办公室要长久地沉寂下去的时候，身旁的人慢慢直起身。
周恪微微扬起下巴，说：“有信心。”
高国锦拍拍手：“好，我就喜欢你这样有自信的孩子。”
周恪侧过脸，看着季绾绾，唇角扬起一个很淡的弧度：“同桌，你呢？”
“……”
季绾绾总觉得他的这个笑容里藏着些什么。
但她看不透。
压下心里的疑惑，面对着高国锦期盼的目光，她最后还是抿了抿唇，点头应道：“我也有信心。”
……
为了□□出去看高国锦，林镜拉了个讨论组，取名【□□小分队】，现在计划落空，【□□小分队】也正式改名成【2022高考语文出题组】。
季绾绾额角跳了跳：“你们不觉得，这个群名有些许的傻吗？”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林镜说的振振有词，“看着就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季绾绾：“……”
新建了讨论组，里边的成员格外活跃，直到晚自习结束，里边的消息依旧刷个不停——
【林镜：@周恪，恪哥在吗】
【高远：@周恪，恪哥在吗】
【周恪：？】
【林镜：恪哥下周末有空吗，咱俩请你吃个饭，就当为今天的事儿赔礼道歉了】
【于扬：卧槽，吃饭这种好事，能不能喊上我？】
【高远：@于扬，滚】
【周恪：没空】
【林镜：[囧]】
【林镜：没事，早就猜到了，家属可以代为参加】
【林镜：@季绾绾，绾妹有空吗】
【周恪：别问了】
【周恪：家属也没空】
……
季绾绾刷完一套题，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群聊消息刷了好几页屏，她简单扫了圈，看到了这段对话。
下周末就是奥赛了，她确实没有空。
……不过周恪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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