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季绾绾平和的情绪维持到送走老师, 终于濒临了爆发的边缘。
房门合上的一瞬间，她上扬的唇角瞬间放平，面无表情地走到茶水台, 给自己倒了杯水。
少女仰起头, 修长的脖颈拉长, 绷到一个极致的弧度，随即“哐当”一声，把杯子砸到大理石台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季绾绾扶着桌面, 胸膛因为情绪波动极大上下起伏着。
她，季绾绾，从小学开始, 无论竞赛还会考试, 从来没有从第一名宝座下来过的人，以碾压性优势完爆所有竞争对手, 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今天。
居然以0.5分之差, 栽在了一个新人手上。
对，是一个新人。
而且就是报道那天, 老师让她格外注意的新人。
此时此刻的季绾绾, 多么想回到两天前，给轻视对手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输在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手上，她是真的不服。
本来听到自己拿了第二名, 季绾绾都不想参加颁奖典礼，直接收拾行李走人得了。
这第二名的金杯, 她不要也罢。
直到老师告诉她，明天颁奖现场第一名也在，她犹豫了。
如果她现在就回南城, 只能留下一个技不如人落荒而逃的形象。
一想到新人在台上春风得意，她就非常不爽。
凭什么。
如果差了五分十分，季绾绾说不定会真情实感地佩服对方脑力超群能力优秀，输的心服口服。
可是他们只差了0.5，题目答得详细一点就能拉回来的差距。
季绾绾不能忍。
她第一反应就是和周恪吐槽，手机都拿起来了，才想起她亲爱的男朋友还对此毫不知情。
她只得退而求次，找到了冉桃
【小季不吃鱼：气死我了！！！】
【小季不吃鱼：啊！！！】
【冉桃：怎么了怎么了，出成绩了？】
【小季不吃鱼：嗯，第二名】
【冉桃：第二名也不错，是金杯就行，乖乖[摸头]】
季绾绾冷哼一声，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小季不吃鱼：和第一名就差了0.5[微笑]】
【冉桃：……】
【冉桃：0.5？这种分数可以忽略不计，建议组委会直接设两个第一名】
【冉桃：第一名男的女的？】
【小季不吃鱼：男生】
【冉桃：好哇，是哪个狗男人敢抢我们小季公主的第一名，信不信我现在就扛着刀从江城飞过来砍他】
季绾绾趴在床上，烦闷的心情终于因为冉桃的话缓和了一些。
她翻了个滚，裹着被子，靠在床头。
【小季不吃鱼：没见过，是个新人】
【小季不吃鱼：明天颁奖典礼，他也参加】
【冉桃：那你明天好好打扮】
【冉桃：咱们在美貌上碾压他】
季绾绾轻笑一声，心想和男生有什么好比较的。
【冉桃：咱们比赛可以输，气质不可以输】
【冉桃：你去买双带跟的鞋子，明天穿着往他面前一站，营造一种“我考第二名纯粹就是让让你”的感觉】
【冉桃：就算你拿了第二名，大家也会觉得赢的人是你】
【冉桃：听我的准没错】
季绾绾：“……”
她觉得冉桃说得还挺有道理。
另一边，老师出了季绾绾的房间，上了一层楼，径直找上了周恪。
得知成绩后，周恪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顺从地接受了老师所有的安排和夸奖，和季绾绾一样，得到了老师推荐信的机会。
听到“推荐信”三个字，周恪这才有了点反应，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您知道这次考试的第二名是谁吗？”
“是上一届的奥赛冠军，”老师说，“你们就差了0.5分，我也打算给她写推荐信。”
周恪眉眼舒展，点点头：“麻烦您了。”
“不麻烦，”老师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她好像也是南城人，和你一个地方的。”
周恪挑了挑眉，说：“这么巧吗。”
“南城近几年的教学质量真不错，”老师感叹道，“她叫季绾绾，你认识吗？”
周恪眼睫微动，半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
他勾起唇角，很淡地笑了一声：“久仰大名，当然认识。”
老师走后，周恪给于扬打了个电话。
于扬正在网吧打游戏，听筒里全是噼里啪啦的枪声：“喂，恪哥？我生死局呢，有啥事儿吗。”
周恪说：“我明天有事，不来上课，帮我和老高请个假。”
“行，”于扬敲着键盘，“理由呢？”
“你编一个，”周恪目光落在电视里播放的校园剧上，男主正在学校后花园和男二决一死战，他随口应道，“说我打架住院了就行。”
说完，本着不打扰于扬打游戏的初衷，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周恪说话的时候，于扬这边正在和对面楼里的人对狙，等他回过神，只听到了“打架住院”这四个字。
季绾绾接到于扬电话的时候，正在商场逛街。
“什么，你说周恪打架了？”她难以置信，“还住院了？？”
“是啊，恪哥亲口和我说的，绝对没错，”于扬语气笃定，“绾妹，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又出去打架了，还不和我说。”
季绾绾整个人也是懵的。
她只知道周恪和他爸去出差，好端端的怎么打上架了呢？
“对方到底有多强，才能把恪哥打到住院啊，”于扬说，“我认识他这么久，别说住院了，就没见他打架受伤过……”
“绾妹，你赶紧去问问他具体怎么回事儿吧，我们都很担心。”
季绾绾坐在商场品牌店里的沙发上，直到挂了电话，人还没有缓过神。
销售员站在她旁边，俯下身，关切地看着她：“季小姐？”
“……啊，”季绾绾眨眨眼，停顿两秒，随手指了货架上两双鞋，“找一下我的码数，谢谢。”
紧接着她拨通周恪的号码，没等他说话，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住院了？”
周恪：“？”
周恪：“……”
“于扬和你说的？”他有些无奈，“他听错了，住院的不是我。”
出差，打架，住院……
季绾绾头脑风暴，迅速反应过来：“你又把周耀送进去了？”
周恪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季绾绾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周恪听到她那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季小姐，两双都很适合你，您更喜欢哪双？”
季绾绾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很难取舍，想了想，说：“两双都要了吧。”
周恪听着高跟鞋清脆的声响，问：“在买东西？”
“嗯，”季绾绾跟着销售走到收银台，从钱包里拿出卡，递过去，“有个……聚会要参加。”
“去见谁？”周恪微微皱起眉，“穿的这么隆重。”
周恪一说起，季绾绾好不容易平复的怒火又噌一下起来了。
她磨了磨牙：“一个非常讨厌的人。”
周恪：“……？”
销售开了小票，把鞋子包装好递给她。
季绾绾接过，走到商场外边打车，海城的夜晚又湿又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抱着手臂，忽然分外想念男朋友温暖的怀抱。
她喊了声周恪的名字，小声道：“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周恪低着嗓音哄她，“很快就能见面了，乖。”
季绾绾点点头，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他不在身边：“我在这里很不开心。”
周恪声线冷了点儿：“有人欺负你？”
“没有，只是单纯的不开心。”季绾绾抿了抿唇，蔫蔫道。
“再等一天，”周恪轻笑一声，“见到我就开心了，好不好？”
-
转眼就是周一，早上七点半，季绾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抓起手机，给周恪打了电话。
“嘟嘟”两声之后，他熟悉的声音传来：“季绾绾？”
“嗯……是我，”季绾绾闭着眼在床上翻了个身，“我是不是迟到了啊？”
小姑娘还没睡醒，声音黏糊糊的，听着像是在撒娇。
周恪垂下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了眼时间，声音哑了一点儿：“迟到半小时了，小姑娘。”
“可我还是好困哦，”季绾绾抱着被子，“我今天不去上学了，睡够了再去。”
周恪无声地笑了笑：“嗯，我让林镜帮你请假。”
“……对哦，差点忘了，你今天也不在，”季绾绾揉了揉眼，“那就明天见了，男朋友。”
扣着扣子的修长指尖微顿，周恪掀起眼皮，应了声：“嗯，明天见。”
……
季绾绾放下手机，精神抖擞地睁开眼，毫无困倦之意。
她掀开被子，撩起头发走向浴室。
过了男朋友这关，接下来就是她的主场。
今天颁奖典礼，她一定要用她细跟的8厘米高跟鞋，狠狠碾压想象中厚镜片POLO衫的油头男学霸。
她——季绾绾小公主，绝对不能输！！
组委会提前通知，颁奖典礼要穿的隆重一点，季绾绾索性放开了打扮，和冉桃开了视频，在梳妆台前卷发化妆喷香水，步骤一样不落。
季绾绾一边给自己涂口红，一边感叹：“我去见男朋友都没有这么隆重。”
冉桃在电话另一头笑出鹅叫。
季绾绾化完妆去换了衣服，穿上鞋在手机镜头前转了一圈，问冉桃：“怎么样？”
冉桃看了一眼，目光就挪不开了。
季绾绾很少化妆，平时穿的也很简单，一看就是青春洋溢的美少女。
今天她穿了件露肩的小礼服，露出分明的锁骨和大片白皙的皮肤，裙摆到膝盖上两寸，配上高跟鞋，腿又长又细，看着赏心悦目。
季绾绾的妆很淡，唇瓣从含苞待放的樱花色变成了盛放的蔷薇，发尾留着小小的卷，少女特有的明艳里多了几分优雅和从容。
冉桃惊叹一声，评价道：“如果我是你男朋友，会毫不犹豫把你扛回家藏起来。”
这是对她的最高赞美。
季绾绾很受用，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俯下身，整理了下裙摆：“行，那我现在就出发。”
……
季绾绾在房间里最后整理了下仪容，拿着房卡出门了。
颁奖典礼就在酒店楼下的宴会厅，季绾绾不习惯高跟鞋，走得有些慢，十分钟也就到了门口。
她来的有点儿晚，颁奖典礼已经进行了大半，老师在门口等她：“绾绾，你可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早上睡的有点迟，”季绾绾随着老师走进会场，有不少人回过头看她，“老师，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后台，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老师绕过观众席，引她走进右边的幕布：“你就在这候场。”
季绾绾点头道谢，转头看向舞台的另一端。
高大的幕布后，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
季绾绾轻嗤一声，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
等着吧书呆子。
看她一会儿怎么在舞台上从头到尾碾压他。
“下面公布本次比赛的金杯获得者！”主持人的声音自台前传来，“让我们欢迎第一位同学——季绾绾。”
在热烈的掌声中，季绾绾整理了下头发，迈步走上舞台，对着老师和观众鞠了一躬。
奖杯是所有选手到场后才颁发，她后退一步，与主持人一同看向舞台的另一端。
“恭喜季绾绾同学，”主持人大声道，“让我们欢迎另一位金杯得主——周恪！”
季绾绾已经抬起手准备鼓掌了，却在听到名字的一瞬间僵在原地。
周恪？
……这不是她男朋友的名字吗？？
怎么会出现在奥赛的会场里？？？
hello？？？？
还没等季绾绾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幕布之后。
明亮的灯光下，少年五官深邃，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他穿着剪裁优良的白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散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分明的锁骨，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透明的镜片折射着冷冽的光。
周恪径直走向季绾绾，握住她的手，温润有礼：“恭喜。”
“……………………”
季绾绾大脑一片空白，轰隆轰隆地炸着烟花，像被烧了主机的笔记本电脑，完完全全处于死机状态。
她满脸震惊，下意识问：“你不是打架住院了吗？”
周恪弯起眼，漫不经心地应：“你不也逃课睡觉了么？”
季绾绾：“？”
季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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