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言情小说 > 六月,是我们的离歌 >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赏月集会和找不到的歌者

  “今年,我们再办一次赏月集会吧。”

  侧坐着的女孩子将脚蹬在木椅的侧杆上,用胳膊托着腮,看着墙上的挂历喃喃道。

  “诶?可是,中秋节都已经过了啊。”

  站在窗前,借着并不强烈的阳光正在看书的齐羽听到卿思的声音,侧身看过来,眼中带着点疑惑。视线里的柳卿思,清瘦、长发,皮肤白皙,微微地抿着嘴,笑容看起来有些疲惫。

  “又没关系,最后一年了嘛,总是要再办一次的。”

  “嗯……”齐羽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可是这次要想喊人可不容易……”

  “嗯?怎么了?顾渊他,还在因为竞赛考试的事情而郁郁不乐?”

  “是啊,那个家伙,两门考试都离省一等奖的分数差一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倒霉,反正结果就是这个样子。”齐羽轻叹了一口气,“唉,从周一出成绩到现在,都三天了,我都没见他笑过。而且不只是他,普通班因为上次考试的结果不理想,已经被全员禁止参加社团活动了,如果被发现,那可是要被罚的。”

  “啊,那就是说,她们两个也……”

  “嗯,小颖和江璐,也来不了。”

  视线回到前方,明晃晃的阳光洒在活动室外的花坛和不远处的操场上,不太暖,但是很漂亮。操场上的人倒是不少,但却没有几个眼熟的,高三的学生一大半都留在教室里自习,有自愿的,也有被自愿的,还有些是想出来但因为其他同学都没走不好意思走的,总之,现在操场上的这些,几乎都是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了。

  “紫枫姐又毕业了,所以,只剩下冯子秋那个笨蛋了。”齐羽对着太阳眯了眯眼,趴在窗台上仿佛一只慵懒的猫,Joey从花坛里蹿上来,看到她这样,也依葫芦画瓢,学着她趴在窗台上眯眼看太阳,然后她们俩一起打了个哈欠,“他倒是能来,也许还能叫上凌潇潇,不过……即使这样,人也太少了些。唉,顾渊那头猪,能不能快点振作起来啊!”

  “啊啊啊阿嚏!”

  靠在窗沿上看天空的顾渊忽然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

  他喃喃了一句,从齐羽那儿抽了张纸擦了擦脸。

  竞赛成绩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的话,他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他的脑海里蹦出来的头两个成语是“石破天惊”和“大跌眼镜”,但想来想去好像又不太对。这时候他想到成语不行也可以用句子,虽然表达起来麻烦了点,那个句子就是:跑步到终点前发现终点线被人抽走了;吃饭吃到最后一口发现碗被人端走了;洗澡洗到还剩下一块泡沫发现水被人停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只差一口气,但永远也只能差那一口气了。

  虽然说考完当天就有所预感,但最终结果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如果差得多一点,那也就算了,偏偏只差一分,而且物理数学两门都是如此,这种感觉就像是老天特意提溜着你玩,当你爬山快爬到山顶的时候,让山突然长高了一厘米。

  之前就说过,百无聊赖的上帝老头似乎是一个幽默的导演,他一手策划的剧本让我感到无比诧异。任凭他人导演得再真实再逼着也不过是荧幕上的一场戏,但上帝导演得再可笑再夸张也是你无可抗拒的事实。

  前功尽弃?这个词可能不够贴切。

  反正过去两年多的时光,算是彻底浪费了。

  一想到这里心情就又变得很差,今天原本有文学社的活动,但是他没去。

  回头看了一眼,齐羽和冯子秋的位置都空着,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就坐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

  齐羽是去活动室了,其他人大多是成绩达标,进入了下一轮,去参加后续的考试了。

  卿思已经提前大半年获得了北大自主招生的面试资格。

  只有他坐在这里,一事无成。

  好失败。

  前几天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从悬崖上坠落。他在梦里想到,他会不会像是金庸武侠小说里那样能奇迹般生还,还在悬崖底下捡到绝世高手的秘籍或者被神秘的老头收为徒弟,传授武功,然后从此声名大振,威震武林。但在坠落到一半的时候,他想到了这只不过是因为看小说看电影看多了胡思乱想,应该去想更实际的东西。

  于是他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搜索栏,然后输入了“从悬崖上掉下来怎么办”这几个字,在网页左下角的那个圈圈转了几秒钟之后,他搜到了一个帖子,主题是如果你从悬崖上坠落,但这个坠落过程中你只能说两个字,你会说什么?点赞最多的一个回复是一个叫“卿本佳人,奈何薄命”的老哥,他的回答是:“变身”。

  接着顾渊就喊了句变身,但是屁用没有,他还是摔得粉身碎骨,然后惊醒。

  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摸黑打开了灯。电脑还开着,网易云音乐还播放着德彪西的《月光》,搜索栏里正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怎么办”那几个字,底下的高赞回答也是那个“变身”。桌上还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习题册,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做题做到累得不行,就在网上随便搜索了个话题,结果看着看着睡着了。

  所以才做了这么个梦吗……

  所以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不会有神秘的老爷爷传授一跃成龙的秘籍,也不会在掉下悬崖后捡到可以打通任督二脉的绝世神功,只会摔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从高三楼的窗户里望出去,可以看到高一高二时候看不到的东西——环绕着校园的那条波光粼粼的河,在黄昏的夕阳下,那些污泥尽皆被隐藏在河水的波光下,让人可以悄悄欣赏那些在被白天一道道铃声所催促而过的美丽。

  陈歌说,他们这个年龄是人一辈子绝无仅有的一段时光,是专属于他们这一生的快乐时代。虽然对“快乐时代”这个说法有所异议,但顾渊也相信这是无法重现的一段时光。

  河边好像有个人,是个穿浅黄色裙子的女生,风曳动她的衣角,她驻足而立,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看着活动课的时间快结束了,顾渊开始往楼下走,想去找池妤。

  路过十一班的时候,脚底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跌倒,顾渊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支扁头画笔,他有些诧异,下意识地朝十一班门口看去,发现一个短发、清秀,手指很长,目光很冷的女生站在后门那里,两手提着一个墨绿色的塑料收纳箱,柳叶一样的眉毛微微地压着。

  “文堇?这是你的……吧?”顾渊把画笔递给她,文堇伸手接过,两人手指碰了一下,顾渊感觉就像碰到了一块冰。文堇的嘴角颤了一下,小声说了一句:

  “谢谢。”

  “你这是要去画室?”

  文堇蹲下来,打开收纳箱的盖子,把画笔装进去,顾渊看到她那个箱子里装的满满得都是绘画用具,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还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画笔,一块很大的调色盘,三块抹布,以及一些其他他不认识的东西。

  “不是。”文堇摇了摇头,“借过。”

  “不是?诶?”

  文堇单手提着箱子直接从顾渊身旁走了过去,因为走得太急还撞了他一下,但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再回头。

  “没礼貌……”

  望着她恢复了两手提着箱子的姿势径直向校门口的方向走,顾渊小声嘀咕了一句。

  天空中一朵朵茜色的云在秋风的带动下,在天幕上缓慢游移,没有终点也没有归途的游荡,光线黯淡的走廊里,朦胧中,顾渊看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她站在走廊口的光亮尽头,仰着头,像是在看某个地方。

  是刚刚在河边的那个人?

  萨克斯的声音响起,最后一节的独有下课铃响了,好像听到有人在唱歌……

  是谁?

  顾渊一路小跑过去,但却没看到那个人,左右张望了下,也没看到她去了哪里。

  奇怪……

  “咚咚、”

  耳畔传来指关节轻敲窗户的声音,是池妤,她打开窗户,说:

  “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不是下课了嘛。”

  池妤眨了眨眼,顾渊也看着她眨了眨眼。

  “怎么了?”

  “没,没事。”

  池妤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我收拾下,马上来。”

  “啪”的一声,窗户合上了,顾渊看着她迅速地把习题册和课本还有辅导书分门别类的一本一本理好,然后小碎步从前门跑了出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走吧。”

  池妤握得很用力,就像是吊在悬崖上的人紧紧地抓着崖边的藤蔓一样。

  顾渊皱了皱眉,但什么都没说,只是也握紧了她的手,然后咧嘴笑了一下。

  隐约间又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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