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林渺番外五
那抹温热很快从颈间散去，少年眼中的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林渺这才注意到，陆朝的瞳仁是偏棕褐色的，此刻阳光洒落进来，像是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林渺却无心欣赏，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陆朝才是真实的，是被撕了面具的伪善。
他们都不是好人。
对视之间，预备铃恰好也在这时响起，陆朝已然收了视线，好像是不经意间掠过自己肩膀的某阵清风，又悄无声息离开了去。
隔着人群，林渺看见郑倩朝自己招手，只一个眼神林渺就猜出对方的想法。
她摇了摇头，脸上的沮丧显而易见。
郑倩明显愣住，不顾快要到场的刘衡，匆匆跑了过来，扯了林渺的袖子：“什么意思，他没答应？”
林渺咬唇愤愤：“不知道。”
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才是最不好受的，陆朝又是不答应，林渺现在就让代考回去，可偏偏他连一个准话也不给。
林渺左右为难，在赌和不赌之间摇摆不定。
其实也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甚至连一分钟都未到，林渺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羽毛球拍是学校提供的，抬眼望去，陆朝正低头翻看手中的拍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过来。
林渺最后还是决定让代考上场，找的代考是下一级的一个学妹，看见换了体育组长过来时，学妹还想着临阵脱逃，不过在看到陆朝那一张脸时，又瞬间放弃了。
“色令熏心。”
郑倩瘪嘴下了定论。
等待像是一场凌迟，以至于听到刘衡喊自己的名字时，林渺猛地抬起头，动作太猛连膝上的矿泉水都掉落在地上。
声音很快被小学妹那一身“到”掩饰过去。
林渺稳住心神，弯腰将地上的矿泉水捡起时，却蓦地听见前方传来刘衡的声音：“……陆朝、陆朝？”
连续唤了两声，刘衡冷冽的视线在人群中一一扫过，声音也渐渐不耐。
时间仿若被放慢了流速，等矿泉水被自己重新捡起，又重新被搁到自己膝上的时候，林渺才又一次听见陆朝的声音。
“你是……陆朝？”
刘衡半眯起眼，视线在少年脸上打量，片刻才发出质疑：“电子学生证带了吗？”
林渺一颗心再次揪紧，头一次痛恨电子技术的发达。
那边的陆朝却依旧不慌不忙，甚至连眸色也未曾变动一下：“带了。”
那张学生证还是刚拿到手不久的，照片的信息完全属实，刘衡只扫了一眼就微微颔首，不过还是不耐烦。
“那刚才喊你的时候怎么不应？”
“没听见。”
简单扼要的三个字，再加上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刘衡也下意识抬头多看了陆朝一眼，后边已经好几人暗暗咂舌，佩服陆朝的胆子。
点名册最后一行被画了个勾，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林渺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刘衡脸上，心跳几乎要跳出喉咙。
深怕刘衡下一秒就问小学妹要学生证。
还好刘衡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淡淡：“开始吧。”
有惊无险。
考试比想象中顺利了好几倍，小学妹依照之前的约定，拿了个七十五的成绩，不高不低，刚好够格。
只是结束后，林渺却看见小学妹往陆朝方向跑了过去，林渺还欲细看，郑倩却在这时拉住了自己。
“吓死我了，还好老刘没查学生证。”
郑倩揽着林渺肩膀，头一抬就看见那边和陆朝相谈甚欢的小学妹。
郑倩啧一声，感慨：“动作还挺快。”
不过那边两人没说多久，就各自分开了，临走前林渺还看见陆朝拿了手机出来，大概是在扫码加微信。
约莫过了三分钟，却听见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下，林渺还以为是之前发给小学妹的尾款有了回音，却莫名看见一个新的好友提醒，头像是一片黑色。
林渺一惊，再次抬眸时，原先在过道处的那个身影已然消失，手机屏幕上还是那个黑色的微信头像。
备注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陆朝。
……
林渺发现自己又看不懂陆朝了，那次体育考试莫名成了某个破冰点，陆朝对她的态度又回到了以前，甚至还主动提出了和自己同车回家。
超市里边。
林渺推着小推车，单是她一个人的零食牛奶，就已经占据了四分之三的车子，而且林渺还没停下的意思。
“我来吧。”
瞟了眼车子承载的重量，陆朝主动接了过去。
林渺也没客气，她手上还抱着好几袋薯片，林渺还在蜂蜜黄油和红烧牛肉之间摇摆不定。
三秒之后，两种口味的薯片同时被丢进了小推车。
满满当当一车子，还是陆朝弯腰整理了一会，才收拾出空位给林渺放酸奶。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渺没话找话：“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没有。”
“哦。”
又一次陷入无言，不过还好这次的僵局没有多久，就被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
韩小梅其实往这边盯了好久了，从陆朝踮脚给林渺拿下酸奶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目光就没再从两人脸上移开过。
是嫉妒、不甘和愤怒。
她看见陆朝低眉翻看着酸奶的底部，又侧身和林渺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在看生产日期。
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韩小梅却敏锐觉察出一丝不寻常。
陆朝很少会和人亲密接触的。
终于在两人转身欲付钱离开时，韩小梅再也忍不住，出声喊住人：“陆朝！”
“这么巧，在这也碰上你！”
她故意忽略掉少年身侧的女孩，只扯着笑脸向陆朝弯了弯唇角。
“上次走得急，连礼物都忘记给你了。”
韩小梅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掏了手机出来：“你是不是换号码了呀，以前的电话我一直打不通，之前还能打通的。”
如果陆朝是个稍微有点同情心的人，他很快就会听出韩小梅话中的委婉之意。
只可惜他不是。
少年只是微拢了下眉：“你给我打过电话吗？”
他不记得韩小梅有过自己的电话，通话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韩小梅唇角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辛辛苦苦在林渺面前维持的自尊心不留情面被陆朝打破。
支吾半天过后，韩小梅强颜欢笑，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有啊，你是不是忘了啊。”
好像只要陆朝一摇头，她立马就能哭出来似的。
陆朝没有否认，也没有顺着韩小梅的说下去，轻描淡写拒绝了韩小梅的提议：“我没带手机。”
林渺忍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声，一直到付完钱出来，林渺才忍不住往后瞧。
超市人头攒动，韩小梅的身影自然被淹没在其中，转身时却看见陆朝定定盯着自己，林渺一怔，却听少年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还没通过我的微信。”
理直气壮的质问。
林渺：“……”
她张了张口，还未吭声又听陆朝继续道：“你也没带手机吗？”
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过于拙劣，毕竟之前下课时，林渺还在玩游戏。
支吾半天还未找到借口，还好王叔已经驱车过来，及时解决了林渺的窘迫。
那个黑色的微信头像最终还是出现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边，然而除了最开始系统的那句提示，再无其他。
不过从那天开始陆朝也没再提前坐公车上学，像是那几天的怪异，只是林渺一人的错觉。
临近月考，所以林渺这几天都没逃课，安安分分上下学，自然和陆朝同路。
虽然人是出现在教室里边，然而听没听课又是另外回事，至少陆朝每次回望过去，都能看见女孩戴着防噪耳机，睡得安稳。
那一沓教辅崭新得没有半点痕迹，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林渺当成枕头。
没将枕头带来班上是她对学校最后的尊重。
无药可救在林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朝微皱了下眉，余光瞥见从对面走过来的教导主任，思忖两秒过后，终于还是伸了伸手肘，轻碰了下隔壁的人。
没反应。
又碰了碰，还是没反应。
林渺甚至还吸吸鼻子，又换了个舒坦的姿势，继续睡着。
那边的教导主任已经监察完隔壁，正往他们这边走来，因着是开着冷气，所以教室的前门还是关着的。
眼看着教导主任那双眼睛就要落到玻璃窗下的人影时，陆朝忽的伸长了手臂，“哗啦”一声将窗帘完全拉上。
刚好走到窗边的教导主任：“……”
看完全程的后桌：“……”
陆朝泰然自若收回了手。
无事发生。
然而动静还是将林渺吵醒，揉着惺忪睡眼起身时，林渺半个手臂都压得发麻，她倒吸了口冷气。
一抬头就对上陆朝那双棕褐色的眸子。
林渺觉得自己可能睡迷糊了，脑子转动的速度慢了一圈，她缓慢眨了眨眼睛：“有事？”
“刚才教导主任过来了。”
陆朝声音依旧平静。
林渺“哦”了一声，显然没放在心上。
陆朝皱眉：“你都不担心的吗？”
林渺狐疑：“担心什么？”
陆朝没好气：“高考。”
迎着林渺茫然眼神，陆朝微勾了唇角：“你爸不会给你捐了教学楼吧？”
照着林梁的性子，给林渺捐楼买学位这种事也很有可能，毕竟林渺连体育都是找的代考。
却见林渺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她坦然：“就是，换了下教学楼的空调而已。”
毕竟之前的冷气太差了，她连觉都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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