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不入深渊 > 第40章 初雪

期末考试,  最后一科。

    窗外天很暗,教室里开着灯,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在答题纸上沙沙作答。

    阮眠写完整张卷子之后还有20分钟,  等20分钟后交卷铃声响起,这场期末考试以及整个高一上学期也将随之结束。

    她坐的位置靠窗,  抬头才发现外边竟然已经飘起雪来,雪花飘飘摇摇颗粒很大,校园薄薄裹了一层银白。

    教室里窸窸窣窣多了些“哇塞”之类的语气词,显然不少同学也发现了这一点。

    官湖极少下雪,  物以稀为贵。这会儿考场外的廊道空荡荡,  有其他考场里更热闹的动静伴随着冷风一起传过来。

    好像有人已经提前交了卷,  廊道里响起错落不一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男生难掩兴奋的“下雪啦!”和女生咯咯的笑。

    这阵响声刚停,很快又被几声“放假咯!”盖住,一时间下楼梯的脚步声和放假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1班是第一考场,  紧挨着楼梯口,监考老师怕这阵响声影响到同学答题,走到出声怒斥:“考试还没结束呢,  肃静!”

    热闹的动静陆陆续续消停下来,  然而原本考场里早已答完题的人已经再也坐不住,  蒋焕阳带头交了卷,后头一大批人也跟着起身,椅子擦到地上的声音被大家欢天喜地的热烈气氛盖住。

    阮眠不急不缓,  收拾完假期里要拿的书本才走出教室,  外边雪已经下大,  天寒地冻似的。

    一阵冷空气迎面而来,  手机振动。

    她收到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林一白:【我老爹听说你帮周枉补习了要请你吃饭,  一会儿过来啊我和周枉打过招呼了!】

    另一条来自周枉,言简意赅。

    【考完试出来看雪。】

    周枉在楼下等她,撑一把黑伞,穿了件同色系长大衣。满天的雪粒子被伞面隔开,底下是帅的让大半个官湖中学都为之沸腾的脸。

    没等阮眠开口,他已经走到台阶前,伞撑到阮眠头顶。

    周枉没说话,倒是她先问了:“林一白说林老师要请我吃饭?”

    “不算请,就去他们家简单吃顿饭。”前者懒懒地答,“想去吗?”

    阮眠挑眉:“不想去能不去?”

    “能啊。”周枉笑,“带你单独出去吃。”

    “林老师生气了怎么办?”

    “林一白从小被揍到大的。”

    这意思是他俩跑路让林一白背锅了,够损的。

    阮眠可没那么狠心:“那还是算了,去吧。”

    周枉看她,一副“你怎么这么善良要不是我罩着你早就被林一白欺负惨了”的样子。

    考完试,大家都跑出来看雪,每个年级考试时间不一样,从教学楼里涌出来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堆雪人的打雪仗的,冬天的校园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周枉撑的伞大半都倾向另一边,而阮眠走在他身边,格裙制服外套了件白色羊羔毛外套,雪天冻得她鼻尖和脸颊微红,表情很淡。

    周遭都是为初雪雀跃的笑声和打闹,周枉和阮眠走在冰天雪地里,独一份的优越又冷淡,好像全世界他们天生一对。

    从教学区往外拐走了五分钟,路上有四五拨人和周枉打招呼,他一概没理,连眼神都没给人一个。

    阮眠觉得奇怪,问他:“心情不好?”

    一路上都没说话,够反常。

    听见这话,周枉看她,下颔线随着他偏头的动作勾勒出利落的轮廓线,但眸子却是藏着犹豫的。

    阮眠不解,下意识歪了歪头。

    周枉的双眸随着她这个动作而眯起来,形成狭长的丹凤眼形状,长睫遮住黑色的瞳孔,很危险,又显妖艳。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神色恢复如常:“先带你去吃饭。”

    “嗯?”

    周枉这会儿已经笑起来,又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猜我刚在想什么?”

    阮眠语塞,揶揄他:“真幼稚。”

    “啧。”周枉挑一边眉,换了个话题,“林一白家没人能掌厨,你一会儿可能还得加餐。”

    “不至于吧?”阮眠疑惑,“那林一白平时在家怎么吃饭?”

    “反正我在他们家的时候就得是我来做饭。”

    阮眠设想了下林一白一家三口坐着等周枉在厨房做饭的场景……

    算了简直无法想象。

    “怎么感觉有点儿诡异?”

    “岂止。”周枉笑了,“鬼片都不敢这么拍。”

    “……”

    这下阮眠有点后悔了,这么感觉自己答应了个鸿门宴?

    说鸿门宴那还是离谱了,林一白家就在官湖中学后门往右拐200米的那个小区,她和周枉刚到六楼门就跟算准时间似的开了,布置的很温馨。

    “阮眠,周枉来啦,快进来坐。”

    林学富笑着迎上来,很不像平时上课时的严肃样子。

    没看到他们身后有人,又问:“林一白这个小兔崽子呢,不是让他叫你俩去了吗?”

    “一会儿回,找人去了。”

    “成天就知道瞎跑。”林学富把门关上,招呼着阮眠往里走,“别理他,我们几个先吃。”

    林一白家里是典型的三室一厅户型,厨房紧挨着客厅,周枉刚把阮眠椅子拉开,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就端了一锅汤出来。

    头发挽成髻,身材有些圆润,更显得五官明艳大气。

    看见阮眠她就笑起来:“你就是阮眠吧?你们林老师天天和我说起你,那是一个夸哟,简直和林一白形成鲜明对比。”

    阮眠也笑,说“师母好”。

    把汤放下后,林母更是细细打量阮眠:“真漂亮啊,平时在学校和林一白关系怎么样?”

    ??

    “……咳咳。”

    林学富在一旁发出很刻意的咳嗽声,被林母“啧”一声斥住。

    “这有什么,问一下你儿子同学情况嘛。”

    说完又看向阮眠,眼神跃跃欲试的。

    “林姨。”周枉出声,“林一白没和您说?”

    “嗯?”林母的注意力轻易被这句话吸走,“怎么了?”

    周枉顿了顿,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

    这下惹得林学富也好奇了,凑过来插了一句:“这小子怎么了?又去哪沾花惹草了?”

    “哪有这样说你儿子的!”林母瞪他一眼,又看向周枉,“阿枉你说,林一白要是怪你了你来找我。”

    “也没什么,就是……”周枉皱眉,很为难似的开口,“上次陪您逛街遇到的送您一件外套那个女生……”

    林母眼睛亮起来:“林一白和她谈了?!上次连个微信都没加上,哎哟怪我怪我,净忙着试衣服了。”

    这话刚落,防盗锁“咔哒”一响,门被打开。

    是林一白到家了。

    他往厨房这边走,视线落在周枉身上,意味深长。

    而阮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同样意味深长。

    可怜的林一白,此时此刻已经被周枉卖了还毫不知情呢。

    下一秒,林学富怒气冲冲的声音不出所料响起:“你小子又给我招惹谁家姑娘了?!”

    林一白纳了个大闷:“说什么鬼呢。”

    林母的声音则是亮晶晶的尾音都上扬:“是上次买衣服给我买单那个漂亮姑娘吧?把微信推给妈啊还没给人转钱呢。”

    “我转了,用你说。”林一白话说到这,顿住,然后看向周枉,不敢置信地“你居然卖我?!”

    ……

    好一出大戏。

    阮眠原本以为这场饭局的主题会被就此耽误并遗忘,没想到林学富今天情绪上头了还开了酒,父子俩酒过三巡话题又回到阮眠身上来。

    林学富喝了满满一小杯白的,像是在酝酿情绪。

    果不其然,三秒后就红了眼眶。

    只见林学富低头夹菜吃了两口,边想边开口:“阮眠啊,这顿饭是老师想替周枉谢谢你。”

    阮眠一怔。

    听他又道:“周枉是我自小看着他长大的,算我们家半个亲儿子了,要不是……唉,周枉以前也是考第一的料,现在这样是被耽误了。”

    阮眠下意识看周枉,他垂着眸,倒是有闲情逸致问她要不要喝汤。

    阮眠连忙摇头,逗得他轻笑。

    林一白接了话头,手撑着脑袋,像是也挺感慨:“小绵羊你不知道,我老爸没次考试都去查周枉成绩,昨天数学出来,丫的考了68,都把我老爸激动哭了要,我还在打游戏呢就来哐哐敲我房门。”

    “我听林一白说是你在给周枉补习。”林学富看着阮眠,语气有些哽咽,“老师再次向你表达感谢!”

    阮眠连连开口:“您言重了。”

    其实本来定的是假期,不过高一上的内容简单,阮眠空出来的时候给周枉讲了点数学,而周枉这人顶聪明,举一反三的能力比她还强。

    一顿饭吃完,味道虽然的确一言难尽,但能感觉到林学富是真把周枉当成自己的孩子疼。

    阮眠吃完和周枉下楼的时候还在想,平时虽然叫林学富老狗的人满官湖都是,有说他抠的有说他骂人太狠的,但哪年他带的不是高考重点班?就连现在1班,对他也是又爱又恨。

    这样负责任的人,真是不多了。

    这会儿还在飘雪,但已经没刚才那么大了。寒风彻彻,阮眠伸出手,小小的雪花碰到皮肤就马上融化成水。

    周枉问她还要不要再吃点东西,阮眠摇头。

    虽然没吃多少,但看林一白和林学富拼酒已经看饱了。

    “那你吃糖吗?”

    阮眠看过去,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颗旺仔牛奶糖。

    刚准备伸手拿,周枉缩回去:“就这一颗。”

    ?

    阮眠嗔道:“你给不给。”

    “这么凶。”周枉笑嘻嘻把糖递给她,“除了我谁能驾驭得住。”

    ……

    “你乱说什么呢!”

    阮眠没绷住,气不过似的瞪他,然后弯腰就捡了一捧雪扔过去。某人倒是一点没躲,雪不偏不倚砸在他身上,笑得更欢了。

    气极,阮眠干脆砸了一团雪球过去,“砰”的一声擦着周枉的肩膀碎成千千万万个小颗粒。

    “来真的啊。”

    他挑眉看阮眠,紧接着就屈膝蹲下,边笑边在雪面上滚雪球。

    不禁想那些传言周枉高冷的人肯定没有见过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就这么走神两秒,一下子就突然失去了重心,竟然被一把拽到了周枉身边!

    紧接着刚才触摸过雪的手指指腹穿过阮眠后脖颈遮挡的长发,蹭到温热的皮肤上。

    “嘶——”

    阮眠凉的下意识直呼出声,而周枉像是得逞似的笑倏而在耳边响起。

    “投桃报李。”

    他说。

    耳边亲密的低语和刚刚抖擞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激的阮眠耳后根一阵酥麻,蔓延到心脏。

    然后周枉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低笑:“刚说错了,应该是以德报怨。”

    阮眠眸子低垂,视线里是周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他食指指节微弯,抚平有些发皱的积雪,然后用手指画了一个规整的爱心。

    “那会儿不是心情不好,是我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周枉顿了顿,继续道,“我在想今天要不要和你告白。”

    阮眠呼吸一窒。

    “我从考场出来才发现下雪,什么都没准备,怕你觉得我不够有诚意。”阮眠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可我又听说,初雪这天告白的人会白头偕老。”

    ……

    “所以我想先告白,只是先告白。”

    “玫瑰花、能和你一起出现在光荣榜上的周枉、高中毕业证书、大学录取通知书。”周枉一字一句的,“等我把这些都做到了,你再考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有诚意?”

    周枉用食指点了点那个图案,继而偏头看阮眠:“这是我的心,阮眠。”

    “以后全都归你了。”

    “你可以不要,但我保证它一辈子都是你的。”

    他说。

    阮眠有些出神,下意识伸出手指,也像周枉刚刚那样,轻轻地碰了下那个爱心。

    做完这个动作后,阮眠抬眸看着周枉,他难得收敛了一身吊儿郎当的气质,庄严的像是在说一辈子的结婚誓词。

    雪还在下,漫天的雪往下飘,覆在厚厚的积雪上,落在周枉大衣的肩角,也划过他的眉眼。

    这会儿好安静,小区好像隔绝了校园里刚才热火朝天的气氛,静的几乎能听到雪花往下掉在雪地里的细碎声响。

    阮眠歪着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半晌,眨了眨眼,眼泪从泛红的眼眶里掉下来。

    作者有话说: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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